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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娈童”是一个危险的游戏

南方人物周刊专栏

何三畏

    （博主注：百度了一下，“政治婪童”还是一个“新概念”，申请一个百度专利）

    11月23日下午，福建省古田县组织小学生到县政府大院，“夹道欢迎”前来开会的上级领导。孩子们身着校服，领戴红巾，手捧鲜花，沿着道路，站立两旁。一辆越野车从中间缓缓驶过。看上去，这车里面应该是孩子们“欢迎”的领导了。可是，网上流传的图上，并未见有人打开车门向辛苦等候的孩子们示意。那么从人性上讲，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如果真的装着一个大活人，那可真是够邪门的。

    但这样的场景，其实我们并不陌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舞步和调门，作为迎接领导的程式化表演，在文革期间跟“忠字舞”并不多鼎足而立。“忠字舞”到今天已经成为一种闹剧的表演形式，仅供娱乐了，“欢迎舞”却因为某些领导的留恋而被保留了下来。古田县政府的一幕，也只有在网络上，在知识界，在不断觉悟的民众中，才被读出一点异味来。对于当局，那是一种传统，很自然，很体面，很风光。该县电视台也应该会播放这一新闻，就像全国性的电视台，会播放类似的，更宏大的画面一样。

    没办法，我们的领导好这一口。我们只能说，他们要不是不知道公众怎样看待他们这爱好，就是根本不在乎公众的看法。这说明他们在思想观念上跟公众分属两个世界。他们的行为只能在他们的世界内获得解释，对于公众，则是不可理喻的。不过，这次在公众的恶评声中，当地官方好歹做了一个回应：学生人数就一百人，没有外传的那么多，不是全校；学校隔县政府很近，没有让孩子们站一个多小时，时值午休，没有影响上课；尤其重要的声明是，车上没有省里的领导。

    配上这样的自供状，官方的逻辑就更清晰了：不是全体孩子都有资格去“欢迎领导”的，画面也清楚地显示，那是已经被授予过红领巾的孩子的荣耀。这符合当今中国的教育理念，也正是为政治权力支配一切的社会培养接班人。其二，这么玩一把，如果没有耽误上课的话，就可以大言不惭在向公众交待了。看样子领导们很无辜，因为他们简直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当然，最了不起的说法是：车里没有省里的领导！因为从画面显示的气场看，车里也应该没有中央的领导，那就只有市级领导了。这不等于向公众报告，比县官大一级，即可到县级政权去享受这种人间天堂般的殊遇？

    这就是中国的领导们，这就是中国的官场逻辑。在一个权力至上的社会，权力便是领导们日常兴奋的春药。权力的层层发包，使各级领导们本能地学会层层模仿官场仪式。尽管器局只能小一点，他们也要建个小天安门，检阅一下城管队等地方武装，组织小学生来一次“政治娈童”的满足。尽管在童稚的欢呼和舞蹈中获得的只是一种虚幻的满足，几乎不带来直接的政治利益，他们也会弄出莫名其妙的兴奋。尽管封建时代的领导都不这么玩，他们也可以发明一块新型的政治癞疮。

    在领导们这种可怕的变态满足中，受伤害的是孩子。孩子的心灵和人格是被塑造的。今天的孩子们从小就被领导和权力驯服，他们不服从真理而服从权力，而领导就是权力的化身，服从权力就是服从领导。事实上，只要平时让孩子们服从权力，崇拜权力，组织孩子为官员个人和政治权利表演，对于学校和孩子，就可以成为另类的节日，孩子们就会获得欢乐，感到荣耀，从而成为被权力驱赶的羔羊，而学校和教育就成为领导和权力的附庸。

    奇怪的是，领导们也只喜欢折腾孩子，只要孩子们在他们的汽车尾气里挥舞鲜花和彩练。当孩子们长大成年，失去了花朵的单纯，领导便不信任他们。当领导们正式出行，便实行管制交通，清理流动人口、遗返上访人员，驱散乞丐和自由职业者，最后只有被有关部门选中的“群众”，才得以被领导亲切接见，另一些被疏散和隔离的群众，只能远远地向领导行注目礼，遥望领导的威仪。

    “政治娈童”不仅是一个恶劣爱好，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当今世界，还有几个国家可以这样折腾孩子？可以这样折腾孩子的国家，又有没有一个好政府？作为一个现代文明的国家，应该禁止这一危险游戏，应该屏蔽政治权力对少年的伤害，应该不准祖国的花朵向领导个人和一切权力的象征物开放，除了让孩子们明辨是非，崇尚真善美，确立个人权利和公共义务的观念以外，应该阻止别的一股独大，惟我独尊的观念形态去抢占孩子们的心灵。

（2011-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