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茅台不是酒

何三畏（南方都市报2012-3-9专栏。当然，茅台与中国革命事业一起成长的内容被省略了）
    3月7日，贵州省委书记栗战书在回答“如何看待茅台成为奢侈品，不应该在政府采购当中把茅台列入进来”的提问时说：茅台的价格是市场经营行为，老百姓是市场当中的消费者，政府也是市场当中的消费者，政府在采购的过程当中对茅台酒有适当的消费需求，我们不应该反对，更不应该把茅台与公款消费进行必然的联系。
栗书记回答的一个很触动人心的问题。分明茅台酒的价格，已经权贵族化，记者提问就是把“奢侈品”作为前提，而不是问题提出来的。但栗书记的回答，却否定了茅台的奢侈。茅台酒的消费隔老百姓之远，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但是，看来栗书记并不知情呢。两千多元一瓶的价格，有多少老百姓是这个“市场当中的消费者”。这可是出言不慎呐。但愿哪位“老百姓”今天晚上给省委书记一个面子，跟公款消费拚一把，买两瓶茅台回来喝一喝吧。
    “茅台的价格是市场经营行为”这话看上去不错，但是，这个市场里面，有一个大买主，那便是公款。这个本来是很好调查的，相信作为企业必须考虑的内容，茅台自己也掌握着比较准确的数据，只是这个数据可能不太支持当前的“廉政建设”主旋律，不太方便发布。春节前有上海市政协委员提出，政府采购禁止列入茅台酒，无非其一是说，茅台酒太奢侈了，若其二，它已经是，并且相当数量的是公款消费的对象。而政府是否“干扰”了茅台的“市场经营行为”，甚至是把茅台推到奢侈品行列的主要力量，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专家，留给市场调查机构去回答吧。栗书记和我说了都不算。
    但从茅台酒的历史看，它的身价确实是权力部门和党政官员给抬高的。红军长征的到达，为茅台镇和茅台酒注入了革命浪漫主义的浓香。陈毅将军曾经写过它。革命成功后，它成为“庆功酒”，成为“国酒”。茅台酒史上充满了革命的典故。在经历着大跃进后的大饥荒时刻，毛泽东主席成都会议上，还对茅台酒的产量，特别关照当时的省委书记。在高层，茅台差不多成了酒的代名词。据当事人回忆，1971年9月14日，周恩来在获知林彪坠亡的消息时，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是“拿茅台来”。
    茅台就是一味革命的琼浆。到了改革开放新时期，随着物质财富的增长，公款消费日益昌盛，茅台酒逐渐向整个权贵阶层普及，甚至堕落为“革命小酒天天喝”里的“小酒”。如果不是当前民众的对公款消费越来越离谱有点微词，相信增长迅速崛起的GDP和综合国力的会护送着茅台在公款消费的高速动车上一路奢侈下去的。
在这个意义上，茅台确实不是酒，它是老百姓的血汗。茅台确实不是老百姓的市场，而是老百姓的负担。一瓶的价格即超过中国贫困人口年收入的二倍，超过大多数地方的半年低保，差不多跟血液收购的价格齐平了，这跟老百姓有毛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一些地方的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也响应着民间的“微词”，提出公款禁购的建言和动议。很明显，这差不多等于一个笑话。管理公款消费应该是有一个法定的拨款程序和确定的拨款数目，在此范围内，管它喝什么。我想，如果官场真的从善如流，禁止采购茅台酒，那么五粮液之辈可是最高兴了。要不要几个星期，五粮液就会跟茅台同价——数千亿的吃喝款，主要是酒呀，它命中注定要捧红一种酒。这不，五粮液正在窃笑，赶紧声称它不是“奢侈品”呢，公款先生，请买五粮液吧。
    所谓禁止公款采购茅台，也跟老百姓没关系，而是下一个忽悠。我也跟栗书记一样，反对把茅台酒和公款消息联系起来。但是，栗书记说，“政府在采购的过程当中对茅台酒有适当的消费需求，我们不应该反对，更不应该把茅台与公款消费进行必然的联系”。我却是不赞成的。既然它的价格这么高，既然公款消费无法为公众监督，只是一笔良心账，那么，就要凭良心讲话，至少表面上不要鼓励公款消费才地道吧。（201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