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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右派黄苗子
媒体来源: 家国往事

201218日,黄苗子仙逝。就在这一年的元旦,他还笑着说:“今天满100岁了!”饱经了整整一个世纪的政治风浪,戏谑自己是“运动员”和“学习员”,黄苗子从左岸漂流到右岸,最后彻底超脱,专注于怡情悦性,成为社会名流。

黄苗子本名黄祖耀,十六岁便在叶浅予主编的《上海漫画》上发表了作品。但他专职投入艺术领域,已经是在上世纪50年代定居北京以后。此前,中学毕业的他一度是国民党政府的“公务员”。黄苗子的父亲黄冷观与曾任上海市市长的吴铁城是故交。196710月,一份中央直属文艺系统的批判战报上,曾描述过一份黄苗子的黑履历:“是国民党财政部长机要秘书,伪上海市长的干儿子,抗战后还当过伪中央银行付处长、美援运用委员会秘书处长。”

多亏了黄苗子的“反动”身份打掩护,作家穆木天被抓,是黄苗子出面疏通释放;在广州时,夏衍主办《救亡日报》入不敷出,黄苗子献计,让夏衍向吴铁城申请进口免关税纸张,并建议多申请一些,可在市场上出售救急。毛泽东著名的诗词《沁园春·雪》也是经由黄苗子交给吴祖光在《新民报》发表,在重庆引发了轰动。19458月,江青曾经秘密赴重庆治牙,就住在黄苗子夫妇家里。1968年,黄苗子与妻子郁风同时受到审查,并在江青的直接照顾下,入驻秦城监狱,黄本人更受到单间的特殊待遇,直到1975年才被释放。老朋友黄永玉曾经为此愤愤不平:“两个7年加起来就是14年。你们惹了谁啦?只不过是在重庆时热情接待过、照顾过一个女人。陪她聊、陪她玩、陪她医牙……”

黄苗子和革命派同气连枝,和其他政治派别也相处和睦,从他的婚事就可见一斑。19445月,黄苗子与郁风在重庆郭沫若家订婚,由夏衍主持;正式婚礼则在著名的嘉陵饭店举办,由国民党要员吴铁城主持。董必武为此还专门派人将黄苗子夫妇接到中共重庆机关驻地曾家岩五十号庆祝,周恩来随后也专门宴请了黄苗子夫妇。

黄苗子在艺术嗜好上最大的收获还是加入了“二流堂”。这其实是抗战时期,重庆左翼文化人士聚会的一个小团体,包括唐瑜、吴祖光、及盛家伦等,丁聪、叶浅予、冯亦代等人也常来聚会,夏衍更是核心人物。后来,郭沫若开玩笑叫它“二流堂”,其实这里聚集的大都是解放后执中国文艺届之牛耳的一流人物,所谓 “一流人物二流堂”。建国后,黄苗子跟夏衍提出,就想专门搞美术,结果开始了专职美术史研究。

黄苗子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艺术行当,只是,成也“二流堂”,败也“二流堂”。曾经的左翼文化组织变身为右派大本营,并在文革中,升格为“反革命”政治集团。1957年,已经40多岁的黄苗子,和“二流堂”骨干吴祖光、丁聪等一起被划为右派,并被发配到北大荒劳改,还与著名诗人聂绀弩成为了“五七届北大同学”。1961年以后,黄苗子常常到聂绀弩家借书,一个月跑二、三次,持续了几年。黄苗子曾经用打比方的形式形象地描述他眼里的聂绀弩,说马克思是他爹,庄周是他娘。他爱的是他爹,但得到安慰的是他不甚满意的娘。上世纪60年代末,聂绀弩和他前后脚都进入了秦城监狱。黄苗子为此常说,自己的实际年龄应当减去七岁,因为在秦城监狱坐了七年牢,什么事都没干,等于抹掉了七年生命。而根据黄苗子的记述,文革时期,聂绀弩在“晋牢餐粥七年强”之际,曾写过《读资本论》和《读庄子》近百万字,可惜皆“羽化而登仙”,杳无下落。黄苗子为此感慨,也许还是不读为好,因为“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奇书不可读,读之伤天文。”

可惜的是,这段风雅的交往日后成为一段无头公案。2009年,在聂绀弩去世多年以后,章诒和在媒体发表文章,指黄苗子是把聂绀弩送进监狱的告密者之一,而聂绀弩每首诗歌中的“反意”,都被黄苗子抠出来的。章怡和表示,长年累月的告发检举,使得聂绀弩的问题性质日益加重,最后以现行反革命罪入狱。

该文发表后,对于要不要揭历史疮疤,舆论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无论外界争论多激烈,黄苗子从未公开应对,并不接受挑战。

黄苗子劫后余生,彻底把曾经游刃于国共政坛高层的往事化烟,对于他左右沉浮、几起几落的时代命运,黄苗子早已痛彻心扉,无力反思,只得将自己和民族的苦难遗忘于花鸟虫鱼的风雅之中,或随手将之转为时代笑话,比如那篇记录他在秦城监狱里与臭虫搏斗的《床虱》一文,将秦城监狱单间囚禁的辛酸,在笑谑打趣声中瞬间化为乌有。

事实上,在他数量可观的著作中,黄苗子曾描述过茶酒闲聊、野史杂闻,回忆过与他有过交往的雅士名流,以及偶而会打趣解剖一下古人,譬如吕不韦、姜太公、纳兰父子、巨贪和珅等,但对他曾经有过交往的政界人士,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的高官,都主动相忘于江湖。


                              (/罗雪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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